人魚公主下不了手殺死王子,她只有默默地等待午夜。
  然後,她化作了泡沫。


    ◇


  她很喜歡安徒生的「人魚公主」這個童話故事。
  雖然從來沒有經歷過戀愛,但是她知道愛上一個人的感覺。
  其實她也看過不少真實的愛情故事──然而一直以來,讓她感受最深的,卻是單戀,就像她受到人魚公主為了所愛犧牲自己的故事所感動一樣。

 

    ◇



  王子告訴人魚,他已決定與那位鄉村少女結了婚。
  人魚公主傷透了心,她只能回到海底,化作泡沫而死去;但她的姊姊們知道了,便給她一把劍,只要殺死王子,王子便永遠不能結婚,而她就不必因他而死。
  她拿著劍,再次來到了海面上。

 

    ◇



  她第一次遇見他時,是因為一場車禍。
  這場車禍相當嚴重,超速的車子衝入對向車道,衝撞的對方無人生還;當然,發生車禍的並不是他,他是後來才隨著救護車到現場的醫護人員。

  她見到他為了搶救一個陌生人的性命,這使得他們的命運之間有了交集,也使得她她對他產生了興趣。她看見了,在他將救護車門關上時,他眼角的淚;她聽見他的聲音,那聲音裡有種強烈的關懷,以及某種期望世界會更好的天真。

  她跟著他到了醫院。
  那傷患仍陷於昏迷,他一面推著傷患,口中默默為傷患祈禱。
  她知道那傷患能救活。

  而她也知道,此刻她已愛上了他。

 

    ◇



  人魚無法忘記王子。
  她為了與王子結婚,求助於海底世界的女巫,將她變成了人類──交換條件是她美妙的聲音,而且若王子跟其他女孩結婚,人魚便會化成海中的泡沫而死。
  她到了岸上,找到了王子,但王子卻不認得她。


 

    ◇


 
  他下班後,在醫院的浴室盥洗完,便開著車回家。
  一日的勞碌,見多了人類的脆弱與生離死別,他只想要好好地放鬆。
  打開車窗,夜晚的風特別涼快,路上沒有太多車子,方才似乎下了些小雨,地上有些濕漉漉,映著上頭一閃一閃的黃色號誌燈光。

  在半夜有什麼好吃的呢?他心想。
  也許到超市買包堅果,買罐啤酒,就能渡過這晚吧!
  隔天放假,他早打算和自己的未婚妻輕鬆過整天。

  他吹著口哨,掄著方向盤。
  他拉開駕駛座上的遮陽蓋,上面有他未婚妻的相片。
  他沒注意到有輛半夜超速的車正往著他眼前的十字路口疾駛而來。

  她注意到了。
  她注意到,那相片中的他與那個她,笑得很是開心。
  她注意到,因為地上的雨水使得兩人都沒能來得及煞車。

  她注意到,她對他的愛也將短暫地結束。  

 

    ◇



  她與他第一次相遇是在暴風雨時,海面上。
  王子的船隻陷於暴風雨中,不慎之下,王子落海了。人魚救起他,帶他回到岸上;然而就在王子即將甦醒時,有其他人類出現了,人魚只能趕緊回到海中。而那個經過的人,是一名鄉村少女,她也見到了王子。
  王子以為,那名鄉村少女就是他的救命恩人。


 

    ◇



  她想起了人魚公主的故事。

  她知道,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──他是人類,而她,是一個死神。死神的工作是帶給人類死亡;死神的愛,代表著死亡,當她愛上他時,這已註定了他的命運。
  她必須帶走他的生命,就像人魚公主必須做的,也是一個死神該做的。她不知道死神若違背命運的安排、給了人類延續生命的機會,自己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;她不知道,即使她讓他活著,其它的死神仍會再次奪去他的生命;她不知道,究竟她能夠改變得了什麼;她不知道,當人魚在海中化作泡沫時,是否多麼希望王子能夠幸福地活下去。

  她只知道,死亡就如同泡沫,最後將化為虛無。

 

  「……市區發生了一起車禍,造成一人死亡,一人重傷。死者是一名男性……」

 

    ◇



  從前,海底的人魚公主,愛上了陸地上的王子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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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belleaya (愛)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