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有支詭異的「毛機」。
沒錯，我不稱它為手機，而稱它為「毛」機──自從大一時買下它後的兩週，我就開始這麼稱它。
那個毛字，可不是象徵身體上的毛髮，而是「毛骨悚然」的「毛」。我並不是個常用手機的女孩子，頭一週，那「手機」充其量就是用來當鬧鐘而已，平時我幾乎沒打電話，當然也沒幾個人打電話給我；但一週後，我忽然心血來潮，打開它瞧了瞧──電量是滿格的。
「欸，你們手機大概用多久會沒電？」我問了幾個室友。
「應該都四、五天吧！」一個室友回答我。
「噢！」
四、五天？平時看她也不怎麼講手機的，但是在不到一週就會耗光電量，相較之下，我的「手機」似乎也撐得略久了些，但當時我並沒放在心上，直到又過了一
週──它還是滿格。我可以確定每天都有開機，因為對當時的我而言，「手機」的功能就是手錶；我曾經懷疑是它的電量功能故障，但是當我將電池拔掉時，真是不
自主的倒吸了一口氣。
它螢幕竟然還是亮的，上面顯示滿格。
我還記得當時一陣發毛的感覺從我脊骨竄了上來。不過說老實話，這並不是什麼壞事，我和室友互打電話測試，沒有什麼大問題，跟普通手機沒兩樣，只是我不需要為它充電，這還算得上是一個好處呢！唯一的缺點是，通話時會聽到一些雜音，但一點點雜音我倒是可以接受。
我真該早些注意那些雜音的，但我沒有。
我仍然一直使用著它，並戲稱它為「毛機」，一直到我大二，一直到我交了男友。自從與他交往後，通話頻率多了起來──當然多半是他打給我的──我的毛機也就更是我必備的用品之一。
我的男友是大四生，之前和他在社團認識一段時間，再來當然是接受他的告白、交往，一直到現在；不可否認，和他在一起的時光還算是愉快，有時一起去吃晚
餐、宵夜、散步，而平時則是無聊時講講手機，尤其是他在準備考研究所時，我更是負責說些甜言蜜語來幫助他解壓──我不想居功，但他是成功考上了。相較之
下，我室友的男友好像考運就不那麼好，前陣子還聽說他倆要鬧分手；雖然我的戀情是比她順利沒有錯，但我還是感覺得到，她最近對我說話的口氣、語調不甚悅
耳。
我沒打算跟她計較，人總是會有低潮期，反正都當了兩年的室友了，只是接下來，當我要接聽男友的電話時，就習慣性的走到門外走廊，以免引起側目。或許是因為走廊特別靜，沒有房內的說話聲、沒有音響傳出的音樂，我更能聽得清楚毛機中傳來的說話聲，以及那一點點的雜音。
那是我第一次發現到那雜音，竟然跟我男友聲音一模一樣。
「你旁邊有別人？」我劈頭問了這麼一句。
「沒有呀！我在我房間裡，沒有別人。」他在外租屋，這點我知道。
但我的確是聽見了。那雜音細聽之後，真的是一陣陣低語，而那低語的聲調是我男友的沒錯，但我來不及細聽那低語說了些什麼。
「……所以你後天晚上有空囉？」剛剛為了聽那細微的囈語，我竟沒注意我男友說了些什麼，我也只能隨口喏了一聲。當他掛斷電話時，我看著這毛機，心中除了千百個問號之外，實在也理不出個所以然來。正想著呢，我室友來電了。
她好像是找了另一個室友要去吃西餐吧！但我沒注意聽，我一直專注於那雜音是否會出現──果然，那雜音、那低語又再次出現，只是這次的聲調，換成了那室友。
妳還是跟你男友出去吧！要不是看在我們是室友的面子上，我才懶得邀妳咧！──我終於聽清楚那低語。
「……喂？妳有要一起來嗎？」
「我想不了，待會要趕通識的報告。」我當下回絕了她，鬆了口氣。
我有點累。如果說這手機能聽到對方的真心話，那我剛剛感到傷心應該是正確的。但我不希望如此，我撥了通手機回家給老媽──「媽！我最近錢有點不夠喔。」很普通的一句話，我不理會老媽用什麼理由來塘塞，而是注意聽那低語。
不知道又要花在哪邊，交男朋友以後就常常往外跑，那男孩子看起來也不是個值得交往的人。──我不太想再聽下去，但那低語，的的確確是我老媽發牢騷的口氣。
我真的有點累了。
掛斷電話之後，我躺在床上，腦袋有點昏昏的，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有沒有睡著，或許沒有差別吧！我好像是在做夢，又好像是在回憶，從大一新鮮人一路走來的
生活，但這些回憶好像也沒有太大意義，翹課、熬夜、上網、為了不被當而臨時抱佛腳、為了和同學去唱卡拉OK而練自己不喜歡的流行歌……這些就是我的大學生
活嗎？不，我還有一個男友──他打來的電話鈴聲提醒了我這點。
我真討厭我自己呀！明知道那低語不要聽會比較好，但我還是忍不住想聽。
後天就可以進去了──進去哪裡？
我連套子都準備好了──是我現在想到的「那玩意」嗎？
不知道她在床上有多騷啊──她，是指我嗎？
「……妳有在聽嗎？後天一起吃完晚餐，來我家吧！」
我開始考慮怎麼拒絕。
我想，該換個男友了。啊！也該換支「手機」了。
留言列表
創作 (11)